刑法解释全文(刑法罪名解释)

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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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法应该如何解释

专题课程简介

本期课程由北京市检察官协会刑事犯罪检察专业分会专门组织海淀区检察院会员骨干力量，以刑法的解释为主题，一方面从形式解释与实质解释、主观解释与客观解释等理论出发，对刑法解释的基本立场、效力、目标、技巧和理由、位阶等方面进行梳理，并运用前述理论知识，对“两高”发布的指导性案例及刑事审判参考中的相关案例进行解读，同时对刑法修正案（十一）对相关司法解释的影响进行解读；另一方面从具体的法律和解释规定出发，对法律拟制和注意规定进行区分，并对立法解释、司法解释的具体形式及制定出台等具体问题进行解读。

杨亚东

北京市海淀区检察院第一检察部

一级检察官

刑法解释在办案中的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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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刑法解释技巧在实践中的运用

（一）平义解释：

按照用语最平白的字义进行解释，但对法律术语不能进行平义解释。
刑法中大多数的解释结论是按照平义解释得出的。
例如：持枪抢劫中的“枪”，不包括假枪、仿真枪，就是平义解释的结论。

（二）扩大解释（扩张解释）：

解释后的含义大于字面含义。
刑法条文字面的通常含义比刑法的真实含义窄，于是扩张字面含义，使其符合刑法的真实含义。
不能超出用语可能具有的含义，如果完全超出用语可能具有的含义，则是类推解释。

刑法中常见的扩大解释：①将“携带凶器抢夺”中的凶器解释为包括用法上的凶器；②将抢劫金融机构解释为包括运钞车和自动取款机；③将信用卡诈骗中的信用卡解释为包含借记卡等；④将遗弃罪中的“负有扶养义务的人”解释为包括家庭成员以外的负有扶养义务的人；⑤将特殊自首中的“被采取强制措施的”解释为被行政拘留的行为人；⑥将走私武器、弹药罪中的“弹药”解释为可以组装并使用的弹头、弹壳；⑦将出售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制品中的“出售”解释为包括以营利为目的的加工利用行为，将“倒卖文物罪”中的“倒卖”解释为“出售”“为出售而购买、储存、运输”；⑧将刑讯逼供罪中的“犯罪嫌疑人”解释为任何涉嫌构成犯罪的人、将暴力取证中的“证人”解释为包括被害人、具有证人资格的人、民事、行政案件的证人以及不具有作证资格的人；⑨将帮助毁灭、伪造证据罪中的“证据”解释为证据资料；⑩司法解释将“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造成公共场所秩序严重混乱”中的“公共场所”解释为包含“信息网络”，将公共场所秩序解释为公共秩序，至少是扩大解释，甚至是类推解释。

（三）缩小解释（限制解释）：

解释后的含义小于字面含义。
刑法条文的字面通常含义比刑法的真实含义广，于是限制字面含义，使其符合刑法真实含义。
如：①犯罪预备规定中的为了犯罪中的“犯罪”解释为实行犯罪；犯罪一词包括预备、实行等；②将为境外窃取、刺探、收买、非法提供国家秘密、情报罪中的“情报”解释为仅指关系国家安全和利益、尚未公开或者依照有关规定不应公开的事项。

（四）反对解释：

根据法条的正面表述推导出反面含义。
例如告诉才处理的，没有告诉的，不得处理。
例如判处死刑缓期执行的，在死刑缓期执行期间，如果没有故意犯罪，2年期满以后，减为无期徒刑，那么未满2年的，不得减为无期徒刑。

（五）补正解释：

刑法条文表述明显有错误的，只有通过补正来阐明真实含义的，核心在于“正”。
补正解释的根据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是实质根据，为了符合刑法的目的，为了实现刑法的正义。
二是刑法的相关条文的依据，或者刑法整体规定的根据。
如：将洗钱罪的处罚规定中的“没收”理解为没收或者返还给被害人。
如：刑法第九十九条，本法所称以上、以下、以内，包括本数。
但是刑法第六十三条，犯罪分子具有本法规定的减轻处罚情节的，应当在法定刑以下判处刑罚，后者中的以下就不包括本数。

（六）类推解释：

将不符合法律规定的情形解释为符合法律规定的情形。
如：将强奸罪中的“妇女”解释为包含男子。

（1）解释方法被允许，不意味着相应的解释结论被允许，即可能违反罪刑法定原则，如不允许类推解释。

（2）各种解释方法相互排斥，某一刑法条文中特定用语的解释结论，只能采取一种解释技巧或方法。

（七）注意的问题

（1）刑法用语的同一解释结论，只能采取一种解释技巧或方法，即对一个条文中的某一属于的解释结论，不能既采取扩大，又采取缩小。
但是，针对同一词语，可能有的应做扩大，有的应做缩小。

（2）扩大解释和类推解释区分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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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是否超出国民预测可能性。
扩大解释：解释结论没有超出词语可能得含义，即使比其基本含义范围更大，仍然为此与所涵摄，处于国民预测范围之内。
类推解释：解释结论超出了词语可能的含义，无法为词语所涵摄，国民对此不具有预测可能性。

②扩大解释是对规范的逻辑解释，类推解释是对类似事实的类比。
例如：将重婚罪中“结婚”解释为同居，就超出了结婚一词可能具有的含义，属于类推解释；将刑法分则中的暴力（对人身或物品行使不法有形力）解释为包含“冷暴力”“语言暴力”，属于类推解释；将“电子邮件”解释为252条253条中的信件、邮件，不属于类推解释，属于扩大解释。
随着社会生活的发展能够解释进来。
词语的含义也在不断改变，所以类推和扩大也存在转化。

二、案例：刑事审判参考303号案——李宁组织卖淫罪

争议焦点：

组织男性从事同性性交易，是否构成组织卖淫罪？

在批捕环节，公检之间存在意见分歧。
2003年10月，人大常委会下属专业委员会口头答复：组织男青年向同性卖淫，比照组织卖淫罪定罪量刑。

法院的裁判理由：

组织卖淫罪，是指组织他人卖淫的行为。
所谓“组织”，根据1992年12月11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执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严禁卖淫嫖娼的决定>的若干问题的解答（以下简称解答）第二条的规定，是指以招募、雇佣、强迫、引诱、容留等手段，控制多人从事卖淫的行为。
所谓“他人”，从有关卖淫嫖娼犯罪的立法沿革不难看出，应当是既包括女性，也包括男性。
何谓“卖淫”？对此，刑法本身及相关立法、司法解释均未作出明确界定。
法院判决指出，被告人李宁以营利为目的，组织“公关人员”从事金钱与性的交易活动，虽然该交易在同性之间进行，但该行为亦为卖淫行为，亦妨害了社会治安管理秩序，破坏了良好的社会风尚，故李宁的行为符合组织卖淫罪的构成要件。
而具体的解释思路，我们认为，“卖淫”，就其常态而言，虽是指女性以营利为目的，与不特定男性从事性交易的行为；但随着立法的变迁，对男性以营利为目的，与不特定女性从事性交易的行为，也应认定为“卖淫”；而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生活状况的变化，“卖淫”的外延还可以、也应当进一步扩大。
主要理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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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刑法本身及相关立法、司法解释均未曾对刑法中“卖淫”一词的内涵作出过明确界定，均未曾明确限定“卖淫”仅限于异性之间的性交易行为。
鉴此，认为“卖淫”也包括同性卖淫，并不与现行立法和有效刑法解释相抵触；或者说，至少在形式上并不违背罪刑法定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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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由于种种原因，辞典（当时的现代汉语词典对“卖淫”解释为“旧社会妇女为生活或恶势力所迫而出卖肉体”）尤其是非专业性辞典对某一刑法用语的解释，往往与我们对该刑法用语所作的规范解释不尽一致，有的甚至与刑法本身规定相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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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刑法所规定的“卖淫”的本质特征在于，其是以营利为目的，向不特定的人出卖肉体的行为。
至于行为人的性别是男是女，以及其对象是异性还是同性，均不是判断、决定行为人的行为是否构成“卖淫”所要考察的因素。
之所以这样理解，是因为无论是女性卖淫还是男性卖淫，无论是异性卖淫还是同性卖淫，均违反了基本伦理道德规范，毒害了社会风气，败坏了社会良好风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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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根据刑法解释原理，对刑法用语，应当适应社会发展，结合现实语境，作出符合同时代一般社会观念和刑法精神的解释。
这并不违背罪刑法定原则，相反是贯彻罪刑法定原则的当然要求。

以上其实是客观解释论的立场，文义解释，认为当代语境下，文义中包含同性行为；但是其实从主观解释论的立场去看，也说得通，那就是目的解释，立法原本想惩罚的是什么，就是这种卖淫行为，也很难说这种行为不在立法者惩罚的目的之中。

关于刑法解释的余地，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同性交易解释为卖淫，有没有超出“卖淫”“可能的字义”？拉伦茨把可能的字义理解为：依一般语言用法，或立法者标准的语言用法，这个用于还能够指称的意义。
在词语没有明确禁止时，某一含义是否是该词“可能的字义”要看它是否与该词的基本含义相抵触，若不抵触则可以涵括在该词之中。
“卖淫”本质是性交易，将同性性交易包括其中，并不违反基本含义。